东城老父传 翻译

   更新日期:2024.05.13
东城老父传(陈鸿)

【原文】
  老父,姓贾名昌,长安宣阳里人。开元元年癸丑生。元和庚寅岁,九十八年矣。视听不衰,言甚安徐,心力不耗,语太平事历历可听。
父忠,长九尺,力能倒曳牛,以材宫为中宫幕士。
景龙四年,持幕竿随玄宗入大明宫,诛韦氏,奉睿宗朝群后,遂为景云功臣。以长刀备亲卫。诏徒家东云龙门。
  昌生七岁,蹻捷过人,能抟柱乘梁,善应对,解鸟语音。玄宗在藩邸时,乐民间清明节斗鸡戏。及即位,治鸡坊于两宫间。索长安雄鸡,金毫铁钜高冠昂尾千数,养于鸡坊,选六军小儿五百人,使驯扰教饲。上之好之,民风尤甚。诸王世家,外戚家,贵主家,侯家,倾帑破产市鸡,以偿鸡直。都中男女,以弄鸡为事,贫者弄假鸡。
帝出游,见昌弄木鸡于云龙门道旁,召入,为鸡坊小儿,衣食右龙武军。三尺童子,入鸡群,如狎群小,壮者,弱者,勇者,怯者,水谷之时,疾病之候,悉能知之。举二鸡,鸡畏而驯,使令如人。护鸡坊中谒者王承恩言于玄宗。召试殿庭,皆中玄宗意。即日为五百小儿长。加之以忠厚谨密,天子甚爱幸之。金帛之赐,日至其家。
开元十三年,笼鸡三百,从封东岳。父忠死太山下,得子礼奉,尸归葬雍州。县官为葬器丧车,乘传洛阳道。
十四年三月,衣斗鸡服,会玄宗于温泉。当时天下号为“神鸡童”。时人为之语曰:“生儿不用识文字,斗鸡走马胜读书。贾家小儿年十三,富贵荣华代不如。能令金钜期胜负,白罗绣衫随软舆。父死长安千里外,差夫持道挽丧车。”
  昭成皇后之在相王府,诞圣于八月五日。中兴之后,制为千秋节。赐天下民牛酒乐三日,命之曰酺,以为常也。大合乐于宫中,岁或酺于洛。元会与情明节,率皆在骊山。每至是日,万乐具举,六宫毕从。昌冠雕翠金华冠,锦袖绣襦袴,执锋拂道。群鸡叙立于广场,顾眄如神,指挥风生。树毛振翼,砺吻磨距,抑怒待胜,进退有朝,随鞭指低昂,不失昌度。胜负既决,强者前,弱者后,随昌雁行,归于鸡坊。角牴万夫,跳剑寻橦,蹴球踏绳,舞于竿颠者,索气沮色,逡巡不敢入。岂教猱扰龙之徒欤?
二十三年,玄宗为娶梨园弟子潘大同女,男服佩玉,女服绣懦,皆出御府。昌男至信、至德。
天宝中,妻潘氏以歌舞重幸于杨贵妃。夫妇席宠四十年,恩泽不渝,岂不敏于伎,谨于心乎?
上生于乙酉鸡辰,使人朝服斗鸡,兆乱于太平矣。上心不悟。
  十四载,胡羯陷洛,潼关不守。大驾幸成都,奔卫乘舆。夜出便门,马路道阱。伤足,不能进,杖入南山。每进鸡之日,则向西南大哭。禄山往年朝于京师,识昌于横门外。及乱二京,以千金购昌长安、洛阳市。昌变姓名,依于佛舍,除地击钟,施力于佛。洎太上皇归兴庆宫,肃宗受命于别殿,昌还旧里。居室为兵掠,家无遗物。布衣憔悴,不复得入禁门矣。明日,复出长安南门,道见妻儿于招国里,菜色黯焉。儿荷薪,妻负故絮。昌聚哭,决于道。
遂长逝息长安佛寺,学大师佛旨,大历元年,依资圣寺大德僧运平住东市海池,立陁罗尼石幢。书能纪姓名、读释氏经,亦能了其深义至道,以善心化市井人。建僧房佛舍,植美草甘木。昼把土拥根,汲水灌竹,夜正观于禅室。
建中三年,僧运平人寿尽。服礼毕,奉舍利塔于长安东门外镇国寺东偏,手植松柏百株。构小舍,居于塔下,朝夕焚香洒扫,事师如生。
  顺宗在东宫,舍钱三十万,为昌立大师影堂及斋舍。又立外层,居游民,取佣给。昌因日食粥一杯,浆水一升,卧草席,絮衣。过是,悉归于佛。妻潘氏后亦不知所往。
贞元中,长子至信衣并州甲,随大司徒燧矣入觐,省昌于长寿里。昌如己不生,绝之使去。次子至德归,贩缯洛阳市,来往长安间,岁以金帛奉昌,皆绝之。遂俱去,不复来。
元和中,颍川陈鸿祖携友人出春明门,见竹柏森然,香烟闻于道,下马觐昌于塔下。听其言,忘日之暮。宿鸿祖于斋舍,话身之出处,皆有条贯。遂及王制。鸿祖问开元之理乱。昌曰:“老人少时,以斗鸡求媚于上。上倡优畜之,家于外宫,安以知朝廷之事?然有以为吾子言者。老人见黄门侍郎杜暹出为碛西节度,摄御史大夫,始假风宪以威远。见哥舒翰之镇凉州也,下石堡,戍青海城,出白龙,逾葱岭,界铁关,总管河左道,七命始摄御史大夫。见张说之领幽州也,每岁入关,辄长辕挽辐车,辇河间、蓟州庸调缯布,驾连,坌入关门。输于王府,江淮绮縠、巴蜀锦绣、后宫玩好而已。河州敦煌道岁屯田,实边食,余粟转输灵州,漕下黄河,入太原仓,备关中凶年。关中粟米,藏于百姓。天子幸五岳,从官千乘马骑,不食于民。老人岁时伏腊得归休,行都市间,见有卖白衫白叠布。行邻比廛间,有人禳病,法用皂布一匹,持重价不克致,竟以幞头罗代之。近者,专人扶仗出门,阅街衢中,东西南北视之,见白衫者不满百。岂天下之人皆执兵乎?开元十二年,诏三省侍郎有缺,先求曾任刺史者。郎官缺,先求曾任县令者。及老人见四十,三省郎吏,有理刑才名,大者出刺郡,小者镇县。自老人居大道旁,往往有郡太守休马于此,皆惨然,不乐朝廷沙汰使治郡。开元取士,孝弟理人而已。不闻进士、宏词、拔萃之为其得人也。大略如此。”
因泣下。复言曰:“上皇北臣穹庐,东臣鸡林颡,南臣滇池,西臣昆夷,三岁一来会。朝觐之礼容,临照之恩泽,衣之锦絮,饲之酒食,使展事而去,都中无留外国宾。今北胡与京师杂处,娶妻生子。长安中少年,有胡心矣。吾子视首饰靴服之制,不与向同,得非物妖呼?”
鸿祖默不敢应而去。

【译文】
老人姓贾名昌,是长安宣阳里人,生于唐朝开元元年即癸丑年,到元和庚寅年已九十八岁,他的视力和听力都没衰退,言谈安详从容,思维能力也没减退,谈起太平公主时期的事情清楚又好听。
贾昌的父亲叫贾忠,身高九尺,力大能拉住向前走的牛,以此能力当官担任皇后住处的卫士。
景龙四年,贾忠拿着挑帐幕用的长竿跟随唐玄宗进入大明宫,杀了韦氏,拥戴父亲睿宗登上皇位后,就成为景云年间的功臣,被选入长刀队做了皇帝的侍卫。皇帝下令让他把家迁到东云龙门。
贾昌长到七岁时,矫健敏捷超过一般人,能顺着柱子爬上房梁,他还善于回答问话,能听懂鸟语。玄宗住在藩王府时,喜欢民间清明节斗鸡的游戏。等到做了皇帝后,修建养鸡场在两宫之间,挑选长安的公鸡。长着金黄色长而尖的羽毛,铁一般的爪子,高大的鸡冠翘起的尾巴的大公鸡共有一千多只,养在鸡场里。又从卫队中选出五百位少年,让他们饲养教练它们。皇帝喜欢这种游戏,民间就更加盛行。各位亲王皇族,帝王的母亲和后妃的亲族家、公主家、封侯之家,都倾家荡产地买鸡,或偿还买鸡的钱。京城中的男女老少,都把摆弄鸡作为营生干,贫穷的人家就玩弄假鸡。
一次,皇帝外出游玩,见贾昌在云龙门外道边玩弄木鸡,把他召入皇宫,当鸡场的驯鸡少年,待遇超过禁军士兵。三尺高的孩子,进入鸡群,就像驯养一群小孩,健壮的、瘦弱的、勇敢的、怯懦的,饮食的时间,疾病的征兆,都能知道。拿起两只鸡,都很畏怯而驯服,像指挥人那样服从。监督鸡场的太监王承恩把情况报告给了玄宗。玄宗把贾昌召来在宫殿台阶前的平地验证,非常合乎皇上的心意,当天就任命他担任五百驯鸡少年的首领。加上贾昌忠厚谨慎周到,天子更宠幸他,金帛之类的赏赐,每天都送到他家。
开元十三年,宫里用笼子装了三百只鸡,跟着玄宗到东岳泰山去封禅。贾昌的父亲在泰山脚下去世,得到儿子的礼敬,护送遗体回雍州安葬。县官备办了殡葬用品和丧车,乘坐驿车走洛阳大道。
开元十四年三月,贾昌穿上斗鸡的衣服,在温泉与玄宗相见。当时天下人把他称为“神鸡童”。当时人们为他编的话:“生儿不用识文字,斗鸡走马胜读书。贾家小儿年十三,富贵荣华代不如。能令金距期胜负,白罗绣衫随软舆。父死长安千里外,差夫持道挽丧车。”
昭成皇后在相王府时,唐玄宗出生在八月五日。国家复兴后,把这天定为千秋节,赏给百姓牛和酒,娱乐三天,把这称作“酺”,以后成为习惯。在宫中举行大规模的音乐合奏,有时还到洛阳举行聚饮。元宵节和清明节,大都在骊山度过。每到这些日子,各种娱乐活动同时举行,六宫粉黛都跟随着。贾昌头戴雕翠金花的帽子,穿着锦袖绣花的衣服,手拿带刃的兵器,在前清道。雄鸡们依次序排列站在广场上,贾昌往回看眼睛炯炯有神,指挥雷厉风行。雄鸡竖毛振翅,磨嘴蹭爪,抑住怒气等待夺取胜利,进退都符合章法;随着鞭子的指挥时而低头时而昂首,不偏离贾昌的规定。胜负决出后,胜者在前,败者在后,跟随贾昌像大雁飞行一样,回到鸡场。摔跤冠军、耍剑的、爬竿的、踢球的、走绳索的、在竿顶表演的,都垂头丧气,神情沮丧,因顾虑而徘徊不敢上场。难道他是教练猕猴、驯养飞龙的人吗?
二十三年,玄宗为贾昌娶了歌舞艺人潘大同的女儿作妻子,新郎的衣服佩着玉,新娘穿着绣袄,都出自帝王府库中。贾昌有两个儿子,一个叫至信,一个叫至德。
天宝年间,贾昌的妻子凭借能歌善舞深受杨贵妃的宠爱。贾昌夫妇得宠四十年,皇恩一直没改变,难道不是他们技艺高超而又谨慎行事吗?
皇上生在乙酉年属鸡,让人穿朝服斗鸡,祸乱的兆头在太平时期就显露出来了,但皇上却没有省悟。
天宝十四年,安史之乱爆发,洛阳被攻陷,潼关也失守,皇帝亲临成都。贾昌奔跑着保护皇帝,夜晚从便门出来,马跌倒在道路中的土坑里。他伤了脚,不能再走了,拄着拐杖进入南山。每到斗鸡的日子,贾昌就面向西南放声痛哭。安禄山当年到京城朝见皇帝时,在横门外认识了贾昌。等到他攻下东西二京后,就在长安洛阳用千金悬赏征求贾昌的下落。贾昌改名换姓,藏匿在佛寺。扫地敲钟,效力于佛。等到太上皇回到兴庆宫,肃宗已在别的殿中受天之命登上皇位,贾昌回归故里。他家被抢掠一空。贾昌穿着粗布衣服,面容憔悴,不能再进皇宫了。第二天,他又出了长安南门,在招国里的路上遇见了妻子和儿子,他们脸色深黑营养不良,儿子背着柴禾,妻子穿着旧棉袄。贾昌和他们抱头痛哭,与他们在路上诀别。
于是就遁居在长安佛寺,跟随高僧学习佛教教义。大历元年,贾昌随着资圣寺的高僧运平住在东市海池,建造了刻有陀罗尼经咒的石柱。他已能写自己的名字、读佛经,也能明了书中的深刻含义和高妙的道理,并以善心感化世俗之人。建造僧房佛舍,种上美丽的花草和甘甜的树木。白天用土培根,提水浇竹;晚上就在禅室中打坐。
建中三年,运平和尚仙逝,贾昌服丧礼后,就在长安东门外的镇国寺东边建了一座舍利塔,亲手栽了一百棵松柏树,在塔下建了一个小房子,住在里面,早晚烧香洒水扫地,侍奉师父如同生前。
顺宗做太子时,施舍三十万钱,替贾昌建造奉祀高僧遗像的厅堂和斋戒的房子。又在外围建了屋子,让流离失所的人居住,收取租费。贾昌每天吃一碗粥,喝一升浆水,睡在草席上,穿的是棉衣。超出这些的,都用来供佛。贾昌的妻子潘氏后来也不知道到何处去了。
贞元年间,贾昌的长子至信在并州当兵,随着大司徒燧进京朝见皇上,到长奉里探望贾昌,贾昌像不是自己生的,绝断地离他而去。次子至德回来了,在洛阳的市面上贩卖丝织品,来往于洛阳和长安之间,每年都给贾昌送上钱物,他一次也没要。于是两个儿子都走了,再没来过。
元和年间,颖川的陈鸿祖带一个朋友从春明门,见竹柏繁密,烧香的烟味在路上都能闻到,二人下马拜见贾昌于塔下。听贾昌说话,不知不觉天色已晚,贾昌便让鸿祖二人留宿在斋戒的屋中,叙述自身的经历,讲得有条有理,还涉及到朝廷的制度。陈鸿祖询问开元年间治理整顿纷乱的情况,贾昌说:“老夫年青时,以斗鸡讨好皇上,皇上把我当戏子养着,家住在外宫,哪能知道朝廷的事情?然而还有能跟您谈的事情。老夫看见黄门侍郎杜暹出朝担任碛西节度使,并代理御使大夫,开始凭借国家的风纪法度来威名远扬;看见了哥舒翰镇守凉州时,攻下石堡,保卫青海城,从白龙城出发,越过葱岭,使铁门关成为边界,总管河左道,七次任命才代理御史大夫。看见了张说统辖幽州时,每年入关,总是用长辕拉着大车,运送河间、蓟州百姓交纳的丝绸和布匹,车辆连续不断聚集在城门口。运进王府的只有江淮的丝织品、巴蜀的锦绣、供后宫妃嫔们玩赏的奇珍异宝而已。河州敦煌道每年都开荒种地,充实戍边的粮食,多余的小米转运到灵州,再由黄河东运,存入太原的粮库,以备关中的荒年使用。关中的小米,都储藏在百姓家里。皇帝亲临五岳,跟随的官员车队庞大,都不吃百姓的东西。老人在四季时节更换之时都回家休息,走在市场上,常看见有卖便服和棉布的;走到邻居之中,有人祈祷消除疾病,方法是用黑布一匹,如果出重价还买不到,就用男子轻软的丝织头巾代替。近来派专人拄杖出门,走到十字街头,向四下细看,穿便服的不满一百人。难道天下的人都打仗去了吗?开元十二年,皇帝下令:中书省、门下省、尚书省的侍郎有缺额时,先选用曾经担任过刺史的人;郎官缺额时,先选用曾担任过县令的人。到老夫四十岁时,三省官员,都有治理刑狱的才能和声望,官职大的便到州郡去做刺史,官职小的做县令。从老夫住在大道旁边以来,时常看到有州郡长官在此歇脚,都心里悲痛,不高兴朝廷的拣选,让他们去管理州郡里的事。开元年间科举考试,只看孝顺父母、尊敬兄长和治理百姓的才能而已,没听说用‘进士’、‘宏词’、‘拔萃’就可以选出人才的。大概就这些。”
他流下眼泪。又说:“太上皇在位时,北面使游牧民族称臣,东面使鸡林国向我磕头,南面使滇池国称臣,西面使少数民族称臣,三年来朝见一次。朝见时的礼制仪容很讲究,君王的恩德也很优厚,给他们穿上锦絮,供给他们酒饭,让他们办完事在回国,京都不留外国来宾长住。现在胡人和京都的人混居在一起,娶妻生子,长安的少年都有胡人的思想了。您看看首饰靴鞋服装的样式,已跟过去不一样了,这能不算怪异现象吗?”
鸿祖默然无语,不敢应声就离开了。

问题问的很农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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